杭州1家3口移民澳洲,回国探亲发现户籍被注销,全家大闹派出所

“严先生,经过核实,您与您家人的户籍已于2022年7月被依法注销。”

杭州西湖区派出所工作人员平静的一句话,如同惊雷炸响在严川耳边,让他刚从墨尔本飞回故土的温热心情瞬间冻结。四年前,他带着妻子与儿子移民澳洲,仅仅获取了永久居留权,并未加入外籍,为何家乡的根就这么被轻易斩断了?

为了让儿子逃离杭州愈发白热化的教育竞争,也为了规避自己在新零售行业逼近四十的年龄危机,严川卖掉了西溪湿地旁那套一百五十平的房子,举家迁往墨尔本。

2025年的夏天,他挂念着年近八旬的父母,特地携全家回杭,计划多陪伴老人些时日。谁知,在办理新身份证时,却迎面撞上了这件荒唐至极的糟心事。

严川的声调在派出所办事大厅里陡然拔高,争执声引得周围群众纷纷侧目,最终连值班的副所长都被惊动,出面进行调解。

01

时间拨回到2021年的暮春,杭州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而温润的植物气息,西湖边的柳絮飘飘洒洒。严川刚刚度过了他三十九岁的生日。

作为杭州一家头部电商平台的市场总监,严川的薪资在整个城市里属于高级中产阶层。这份收入虽然不足以让他跻身顶级富豪圈,但支撑一家三口的优渥生活,并且每年能安排一两次海外长途旅行,是绰绰有余的。

他的妻子陆媛,在中国美术学院担任客座讲师,教授设计史。这份工作不仅体面稳定,收入可观,更重要的是能让她沉浸在自己热爱的艺术氛围里。

他们唯一的儿子严诺,正在读初二,就读于杭州一所顶尖的民办中学。严诺的成绩始终在年级里名列前茅,但学校里无处不在的竞争压力,让每个孩子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陀螺,不敢有片刻停歇。

这样的生活,在旁人看来几乎是完美的范本。然而,在2021年那个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午后,陆媛却向丈夫提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家庭轨道的议题。

陆媛放下手中正在批改的学生设计稿,目光清澈而坚定地凝视着严川说:“严川,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,你认为我们有没有必要考虑移民去澳洲?”

严川当时正坐在客厅柔软的羊毛地毯上,陪儿子严诺搭建一个复杂的星际战舰模型。听到妻子的话,他手中那块银灰色的拼接件停在了半空。他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不解,反问道:“移民澳洲?你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?我们不是早就聊过,至少要等诺诺中考结束再讨论这件事吗?”

“你看看诺诺现在的学习负担有多重,”陆媛走到沙发旁坐下,身体微微向前倾,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,“他每天的作业都要做到深夜,周末两天被数学和编程的辅导班占得满满当当,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喘息时间。”

她顿了顿,条理清晰地继续说:“如果我们能去墨尔本,那边的教育环境会宽松很多,孩子不必活得这么疲惫。而且他将来申请大学,选择面会宽广得多,无论是澳洲本地的顶尖学府,还是英美的名校,都会更具优势。”

严川的眉头微微蹙起,他放下模型组件,挨着儿子坐下,沉声说道:“可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已经非常安稳了。我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,你的工作也受人尊重,亲人朋友都在身边,为什么要抛下这一切,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从头开始?万一到了那边,我们无法适应怎么办?”

“正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过于安稳,才潜藏着巨大的风险。”陆媛显然对这个问题进行过深思熟虑,“你看看国内新零售行业的迭代速度有多快,‘优化高龄员工’的说法早已不是秘密,各种变相的加班文化层出不穷。你马上就四十岁了,在这个永远追逐年轻和流量的行业里,已经不算有优势了。如果未来几年遭遇职业瓶颈或者裁员,再想找到同等职位该有多难。”

陆媛的这番话,精准地刺中了严川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焦虑。

最近公司内部确实在进行新一轮的“组织架构调整”,好几个与他资历相仿的市场部老将,要么被调往新成立的边缘业务线,要么就“体面地”主动请辞了。尽管他目前市场总监的位置看似牢固,但那种悬在头顶的危机感,始终让他如芒在背。

“而且,”陆媛补充道,“我有个师姐一家现在就定居在墨尔本的博士山,她告诉我,那边的华人社区非常成熟,生活方式和国内差异不大,城市节奏舒缓,环境质量更是国内无法比拟的。最关键的是,诺诺可以在那里接受真正的国际化教育,这对他未来的视野和发展,是无可估量的财富。”

严川沉默了,他坐在那里,脑海里思绪万千。

要说完全不为所动,那是自欺欺人。天底下没有不为子女前途着想的父母。况且杭州春季的梧桐絮和梅雨季的潮湿,一直让患有轻微鼻炎的儿子备受困扰。或许换一个干燥清爽的环境,对孩子的健康真的有益。

“可是移民去澳洲,需要一大笔资金吧?我们手头的积蓄足够吗?”严川提出了最现实的担忧。他深知,投资移民是一项巨大的工程,仅是申请费用和初期的安家成本,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。

“我详细计算过了,”陆媛的语气充满了自信,显然她早已做足了功课,“只要我们把西溪这套房子卖掉,再加上这些年的存款,完全足够覆盖投资移民的全部费用。而且以我们的职业背景,在墨尔本找到体面的工作应该不难。你拥有丰富的市场策略经验,我也可以去大学或者专业机构任教,只要我们积极去尝试,一定能立足。”

接下来的几个月,严川和陆媛进行了无数次深入的探讨,查阅了堆积如山的关于澳洲移民的资料,还与陆媛的师姐进行了数次越洋视频通话。最终,在妻子周密的规划和对儿子未来的殷切期盼下,严川下定了决心。

2021年底,他们卖掉了位于杭州西溪湿地旁的那套承载了无数回忆的房子,带着全部家当和对新生活的复杂憧憬,登上了飞往墨尔本的航班。

02

出发那天是杭州的一个湿冷的冬日清晨,空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。严川的弟弟严峰特地从宁波老家驱车赶到萧山国际机场,为他们送行。

兄弟俩并肩站在人声鼎沸的国际出发大厅,周围是川流不息的旅客,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。

“哥,到了墨尔本以后,务必要经常和家里联系。”严峰用力拍了拍严川的臂膀,眼底的不舍清晰可见,“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,身体也不比从前,他们每天都盼着能听到你们的消息,心里肯定会非常想念你们。”

“你放心,阿峰。”严川紧紧回握住弟弟的手,掌心传递着力量,“我们会经常给家里打视频电话的,每周至少两次。爸妈那边,就要辛苦你多费心照顾了,家里有任何事情,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。”

“我们是亲兄弟,照顾爸妈是我分内的事。”严峰挤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,脸上的愁绪依旧挥之不去,“你们在澳洲也要好好照顾自己,如果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,千万别一个人硬扛,给家里打电话,我们总能一起想办法。”

那时候的严川,完全没有预料到,这次寻常的告别,竟会成为兄弟情谊走向断裂的开端。他更无法想象,几年之后,一场足以让他精神崩溃的风暴,正在遥远的故乡悄然酝酿。

初到墨尔本的日子,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艰难许多。

尽管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,清楚地知道会面临语言障碍和文化冲击,但当现实的困境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,那种强烈的挫败感还是如潮水般将他们淹没。

严川的英语虽然足以应付日常沟通,但在求职面试中,面对那些精深的营销理论和本地市场案例,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。许多专业术语和行业黑话,他根本无法精准地表达。好几次,他明明对问题有独到的见解,却因为语言的壁垒而词不达意,最终与心仪的职位失之交臂。

连续三个多月求职无果,严川的锐气被消磨殆尽。无奈之下,他只能暂时在一家华人开的红酒贸易公司做销售,每天的工作就是向华人社区的餐馆和超市推销红酒。这份工作的月薪,不足他在杭州时的四分之一。

陆媛的状况稍好一些。凭借她扎实的专业功底和出色的作品集,她在墨尔本皇家理工大学的艺术学院找到了一个兼职的助教职位,协助教授指导本科生的设计课题。但兼职工作意味着收入的不稳定,课时多的时候收入尚可,没课的时候就只能在家中焦虑地等待。

最让他们忧心的,还是儿子的适应问题。

严诺的性格偏于内向沉静,不善言辞。进入墨尔本当地的公立中学后,他发现自己很难融入同学们的圈子。每到课间休息,别的同学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橄榄球赛和明星八卦,他只能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,假装阅读课本。

更重要的是,澳洲的教育模式与国内截然不同,它极度强调学生的自主探究和团队协作能力。习惯了被动接受知识的严诺,起初完全无法跟上节奏,小组作业常常不知如何下手。

一天深夜,严诺洗漱完毕后,独自走到严川的书房门口,眼圈泛红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:“爸爸,我感觉自己在这里像一个透明人。在杭州的时候,我的英语成绩一直是班里的骄傲,可到了这里,同学们说话的语速太快了,俚语和笑话我全都听不懂。他们聊天大笑的时候,我只能站在一旁尴尬地微笑,一句话也插不进去。”

严川心疼地将儿子拉到身边,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,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,温和地说:“诺诺,爸爸知道你现在很辛苦,也理解你的委屈。但是你仔细想想,我们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,如果现在就打退堂鼓,那我们之前所有的付出和牺牲,不都白费了吗?你再坚持一下,等你完全适应了这里的语言环境和学习方式,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。爸爸对你有信心。”

03

除了生活上的种种不便,最让严川备受煎熬的,是对远方亲人的无尽思念和深切愧疚。

作为家中的长子,严川从小到大都承载着父母最殷切的期望。他也一直没有辜负这份期望,名校毕业后在杭州奋力打拼,事业有成,家庭美满,始终是父母挂在嘴边的骄傲。

但如今,他身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,无法在年迈的父母身边尽孝,甚至在他们生病需要人照顾的时候,也无能为力。

每次与家里视频通话,父母总是在镜头那端强作欢颜,反复说着自己一切都好,让他们不要挂念,话题永远围绕着他们在澳洲过得怎么样,孙子严诺是否适应新环境,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体状况或是生活中的任何难处。

但严川能从父亲日渐加深的皱纹和母亲愈发花白的头发中,看出岁月的无情。他也能从他们闪烁的言辞和故作轻松的语气里,感受到那份无法言说的孤独和对他们的刻骨思念。

“爸,您最近的高血压控制得还好吗?医生开的降压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,千万不能断。”严川在电话里轻声叮嘱,他知道父亲的血压一直不太稳定。

“好着呢,好着呢,你不用操心。”父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一丝轻微的抖动,但语气依旧爽朗,“阿峰每个月都陪我去社区医院检查,医生说控制得相当稳定,你放心好了。你们在墨尔本要照顾好自己,别为家里的事情分心。诺诺现在怎么样了?在学校能跟上吗?”

“他挺好的,爸,英语进步特别快,现在跟同学交流完全没问题了。在学校还参加了机器人社团,老师都夸他有天赋。”严川不想让父母担忧,每次通话都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,将所有的辛酸和不易都独自咽下。
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父亲听后,语气明显变得轻快了许多,“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,愿意去外面闯荡见识,这是好事。只要你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,就比什么都强,不用老惦记着家里。”

挂断电话后,严川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墨尔本租住的公寓阳台上,望着窗外疏朗的星空发呆。

他会想起杭州南山路的法国梧桐,想起清晨小巷里片儿川的鲜美香气,想起周末带着妻儿去西溪湿地泛舟的悠闲时光。这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日常点滴,如今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回忆。

陆媛察觉到丈夫日益增长的沉默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愁绪,心里同样不是滋味。一天晚上,她挨着严川坐下,轻声说:“严川,要不我们还是回杭州吧。在这里的生活实在太辛苦了,而且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远离父母。”

严川缓缓地摇了摇头,声音低沉而沙哑:“不行。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,绝对不能半途而废。为了移民,我们把杭州唯一的房子都卖了,现在回去,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,一切都要从零开始,那样的打击,我们可能承受不起。”

的确,他们在杭州的房产已经易主,那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“家”。现在回去,只能面临租房的窘境。更何况,当初办理移民花费了近百万的巨款,如果现在放弃,这笔钱就等于打了水漂。对于他们这个依靠积蓄支撑的家庭来说,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。

04

生活并非总是布满荆棘,在熬过最初的黑暗后,总会透进一丝光亮。

2022年初,经过漫长的申请和焦灼的等待,严川一家三口终于成功获得了澳洲的永久居民身份,也就是俗称的“PR”。

那天晚上,一家人围坐在小小的餐桌前,桌上摆着陆媛精心烹制的几样家常菜。严川举起手中的红酒杯,目光温柔地看着妻子和儿子,郑重地说:“今天,我们正式拿到了澳洲的PR。这是我们在墨尔本新生活的里程碑。为了我们的未来,干杯!”

严诺也兴奋地举起手中的果汁杯,清脆的玻璃碰撞声中,映着一家人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笑脸。

获得永久居民身份后,严川的心头的确卸下了一块巨石。至少,他们现在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合法地永久居住,不必再为身份问题而惴惴不安,也无需再担心随时可能被遣返的风险。

事业方面,也终于迎来了转机。

凭借着在国内积累的丰富市场经验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,严川成功应聘进入墨尔本一家专注于亚洲市场的保健品公司,担任市场部经理。虽然公司的规模和职位都无法与国内相提并论,薪水也打了折扣,但总算回到了他熟悉的专业领域,不必再靠卖红酒维持生计。

陆媛也凭借出色的教学能力,在一家知名的私立艺术学院获得了一份全职的讲师工作。薪水虽然不算顶尖,但工作稳定,并且享有完善的医疗保险福利,这让家庭的抗风险能力大大增强。

儿子的成长更是日新月异。

经过一年多的磨合,严诺的英语已经说得和本地孩子一样流利,性格也开朗了许多。他在学校里结交了不少朋友,甚至还代表学校参加了维多利亚州的机器人竞赛,并获得了不错的名次。老师在家长会中对他赞不绝口,称他展现出了在工程和逻辑思维方面的非凡天赋。

然而,随着在澳洲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,他们与国内亲人的联系,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稀疏。

起初是因为时差。墨尔本比北京时间快两到三个小时,这看似不大的时差,却常常造成沟通的错位。严川和陆媛下班回到家时,国内往往已是深夜,父母早已歇息。而等到国内是白日的时候,他们又都投入了紧张的工作,无暇分心。

渐渐地,他们从最初的每天一通视频电话,变成了每周两三次,后来又减至每周一次,到最后,甚至演变成了每个月才想起来联系一两次。

严川自己并未深刻意识到这种疏离带来的严重后果,直到有一天,弟弟严峰的一通越洋电话,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,将他从安逸的幻梦中惊醒。

“哥,你最近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了?爸妈天天在家里念叨你,问你什么时候能跟他们视频聊聊天。”严峰在电话那头的声音,异常严肃。

“阿峰,实在对不起,最近公司有个大项目,特别忙,每天加班到很晚,所以就没顾上给家里打电话。”严川感到一阵尴尬,连忙找理由解释。

“再忙,也不能把家给忘了吧?”严峰的声音陡然提高,充满了责备,“妈上个月在家里拖地不小心滑倒了,摔断了胳膊,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,你知不知道这件事?”

严川心里咯噔一下,血液仿佛瞬间凝固,他急切地追问:“什么?妈住院了?怎么会这样?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?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!”

“告诉你有什么用?”严峰冷冰冰地反问,“你在墨尔本,隔着十万八千里,就算知道了,你能立刻飞回来照顾她吗?告诉你,不过是让你白白地跟着瞎着急罢了。”他接着说,“还好现在已经出院了,医生说骨头长得不错,但以后要多加小心,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。”

“阿峰,对不起,我……”

严川想要解释自己的无奈和愧疚,但严峰完全没有给他机会,语气愈发冰冷:“哥,我知道你们在澳洲打拼不容易,但无论如何,爸妈是生你养你的父母。你不能因为出了国,就忘了自己的根,忘了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在等你。”

说完这句话,严峰便决然地挂断了电话,只留下严川一个人,手握着冰冷的手机,怔怔地站在墨尔本的夜色中,心如刀割。

05

这通充满火药味的电话,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严川的脸上。他猛然惊觉,在自己奋力追逐所谓更好生活的道路上,或许已经遗失了生命中最为宝贵的东西,那就是无法割舍的亲情。

然而,现实的重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工作邮件,开不完的部门会议,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深入反思这些问题,只能将那份愧疚深深地埋藏在心底,把所有心思都投入到工作和照顾妻儿上。

时间在忙碌中飞逝,转眼间,日历翻到了2025年。

在澳洲奋斗了近四年之后,严川一家的生活终于可以说得上是完全稳定了下来。

严川凭借出色的业绩,在保健品公司被提升为亚太区市场总监,薪水也翻了一番。每个月的收入不仅能轻松覆盖全家的各项开支,还能有不少结余。

陆媛也在艺术学院站稳了脚跟,她的课程深受学生欢迎,甚至还开始独立带领研究生的毕业设计项目,在学术界积累了良好的声誉。

儿子的成长更是让他们倍感欣慰。

严诺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墨尔本大学的工程学院,并且凭借在机器人竞赛中的突出表现,获得了大学提供的全额奖学金,彻底解决了他们对高昂学费的担忧。

昔日那个内向寡言的少年,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自信、阳光的大男孩。他不仅能流利地用英语进行学术演讲,还利用假期在一家科技初创公司实习,展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与能力。

从任何一个世俗的角度来看,他们移民澳洲的决定无疑是成功的。孩子接受了顶级的教育,拥有了更广阔的未来;他们夫妻二人也在异国他乡的事业上,达到了新的高度。

但是,这份成功的背后,是与国内亲人之间那道越来越宽的鸿沟。

2025年6月,南半球的墨尔本正值冬季。一个阴雨连绵的周末,严川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,他想回杭州看看父母,这种念头一旦产生,便如野草般疯长,再也无法遏制。

“媛媛,我想回一趟杭州。”他对陆媛说,语气异常认真。

“回杭州?”陆媛有些惊讶,她放下手中的画笔,问道,“现在回去做什么?诺诺的课程很紧张,你的工作也正忙,能请得出长假吗?”

“我想家了。”严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,“我们离开杭州快四年了,爸妈都快八十岁了。我不知道,我还能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他们。我想回去看看他们,哪怕只是陪他们安安静静地待上几天。”

陆媛理解丈夫此刻的心情,她沉默片刻,点了点头说:“那我们一起回去吧。把诺诺也带上,让他回杭州看看。毕竟,那里是他的故乡,他不能忘了自己的根。”

“带诺诺一起回去吗?”严川有些迟疑,“他现在学业繁重,周末还要去实习。而且他在澳洲生活了这么久,恐怕已经不太适应国内的环境了。”

“就是因为不适应,才更要带他回去。”陆媛凝视着丈夫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他是中国人,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。回杭州看看,也能让他更直观地了解自己的祖国和文化,知道自己的家乡,究竟是什么模样。”

06

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准备,2025年7月底,严川一家三口终于登上了返回杭州的航班。

当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杭州萧山国际机场时,严川透过舷窗望着窗外那片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土地,眼眶瞬间湿润了。四年多的光阴,他终于又回到了这片生他养他的故乡。

然而,重逢的激动很快被接踵而至的现实问题所冲淡。

首当其冲的便是住宿问题。他们在杭州的房子早已售出,如今只能暂时栖身于酒店,每天高昂的住宿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

更麻烦的是,在杭州办理各种事务,都离不开身份证。而他们一家三口的身份证,都已在几年前过期,根本无法使用。

“严川,我们必须尽快去派出所更新身份证,不然连买一张去宁波老家的高铁票都做不到,更别提去看望爸妈了。”陆媛提醒道,她事先在网上查询过,过期的身份证在国内寸步难行,必须重新办理。

严川点了点头,心中不免有些焦急:“没错,明天一早就去办。我们之前的户籍在西湖区,那就去西湖区的派出所。”

第二天上午,严川带着妻子和儿子,打车来到了位于西湖区的户籍所在地派出所。

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大变化,建筑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,但内部的设施已经全面升级,随处可见智能化的电子屏幕和自助服务终端,办事效率比过去高了不少。

“您好,我们想来更新一下身份证信息,我们的身份证都过期了。”严川走到一个办事窗口前,将自己和家人的三张过期身份证礼貌地递了进去。

窗口内的工作人员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警,态度很和蔼。她接过身份证,在读卡器上扫了一下,随即在电脑系统里查询起来。不一会儿,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。

“严先生,我在户籍系统里查询不到您的信息。您能确认一下,这是您之前的户籍地址吗?”

严川闻言一愣,有些难以置信:“查询不到?这怎么可能呢?我从小就住在这里,户籍也一直在这个地址,从来没有动过。”

女警又在电脑上反复核查了一遍,然后抬起头,肯定地说:“系统里确实没有您的户籍登记信息。您要不要再核对一下身份证号码,看看有没有记错?”

严川的心里开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他急忙说:“身份证号码我怎么可能记错?这是从小用到大的号码,绝对不会有错。”

“那您稍等片刻,我帮您查询一下户籍的变更记录,看看是不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。”女警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,屏幕上的数据飞速滚动。

几分钟后,女警抬起头,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:“严先生,查到了。您和您家人,包括您爱人陆媛女士和儿子严诺的户籍,在2022年7月,已经被依法注销了。”

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,让严川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服务台的边缘,才勉强稳住身形,声音颤抖地问:“注销?这是什么意思?为什么要注销我们的户籍?我们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啊。”

一旁的陆媛也急了,立刻上前追问:“警官,您是不是搞错了?我们只是去澳洲工作和生活,拿的是澳洲的永久居留权,并没有加入澳洲国籍,怎么会被注销户籍呢?”

女警耐心地解释道:“根据我国《户口登记条例》的相关规定,对于出国定居的公民,公安机关可以依据规定注销其户口。这是有法可依的。”

“可是我们没有加入澳洲国籍啊!”严川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,他迅速从随身的包里掏出自己的中国护照,拍在柜台上,“您看,这是我的中国护照,如果我们加入了澳洲国籍,这本护照早就该被收回了,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!”

女警拿起护照仔细翻看了一下,然后摇了摇头说:“护照确实是中国的,但这并不能作为唯一的判断依据。有些公民在取得外国国籍后,并不会主动上交中国护照。我们当时是接到了实名举报,才启动的注销程序。”

“举报?”严川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,“谁举报的我们?他凭什么举报我们?我们根本没有入籍,这纯粹是恶意举报!”

他洪亮的声音在安静的办事大厅里回响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,有些人甚至举起了手机,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失控。

07

大厅里的骚动,很快引来了一位领导模样的人。他从里间的办公室快步走出,身着笔挺的警服,胸前的警号牌清晰可见。

“怎么回事?在大厅里大声喧哗什么?影响到其他群众办事了。”他走到窗口前,沉声询问那位女警。

女警赶忙起身,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向他简要地汇报了一遍。

这位领导听完后,将目光转向情绪激动的严川,语气缓和了许多:“严先生,是吧?你好,我是本所的副所长,我姓王。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,确实比较特殊。这样吧,你先别激动,带着家人到旁边的接待室来,我们坐下来慢慢沟通,不要在这里影响公共秩序。”

严川看到有领导出面,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。他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,带着陆媛和同样一脸错愕的儿子,跟着王副所长走进了旁边的接待室。

落座之后,严川迫不及待地开口:“王所长,我现在就想搞清楚两件事。第一,为什么在注销我们户籍之前,没有任何形式的通知?我们作为当事人,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。第二,究竟是谁举报了我们?我们在杭州一向与人为善,想不出得罪过谁,会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害我们。”

王副所长给他们倒了水,不急不缓地说:“严先生,关于通知程序的问题,我需要调阅当时的卷宗,核实一下是否存在工作人员的程序疏忽。至于举报人的身份信息,按照规定,我们有义务为举报人保密,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,不能随意透露。”

“不能透露?”严川发出一声冷笑,压抑的怒火再次升腾,“也就是说,我们一家被人恶意构陷,户籍都被注销了,到头来连知道仇人是谁的权利都没有?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道?我们的合法权益,又由谁来保障?”

王副所长皱了皱眉,严肃地说:“严先生,请你冷静。你一口咬定这是恶意举报,请问你有证据吗?你能否提供确凿的材料,证明你全家确实没有加入澳洲国籍,也没有在海外长期定居的意图?”

严川立刻回应:“我当然能证明!除了中国护照,我还有澳洲移民局签发的永居签证函,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我们只是永久居民,而非公民。至于定居,我们每年都计划回国探亲,只是因为疫情和工作耽搁了,这难道就能算作是永久定居海外吗?”

王副所长思索了片刻,说:“你说的这些情况,确实值得我们重新考量。这样,我马上让人把当年的卷宗档案调过来,我们当着你的面,一起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。如果其中真的存在问题,我们一定会依法纠错,帮你解决困难。”

说完,王副所长便拿起桌上的电话,安排人去档案室调取卷宗。大约半个小时后,一名年轻的户籍警抱着一个牛皮纸材质的、已经微微泛黄的档案袋走了进来。

“王所,2022年注销严川一家户籍的卷宗,全部在这里了。”

王副所长接过档案袋,解开绳扣,从里面抽出一叠文件,开始仔细翻阅。严川一家三口都屏住了呼吸,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,整个接待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

“找到了,这里有当时的举报材料。”王副所长从卷宗里抽出几张A4纸,平铺在桌面上,“举报时间是2022年6月。举报信的内容,是说你和你的家人已经宣誓加入澳洲国籍,并且在墨尔本购置了房产,属于典型的出国定居,要求公安机关依法注销你们的户籍。”

“举报材料?我能看一下吗?”严川立刻伸出手,想要拿过那份决定他家庭命运的文件。

王副所长略作迟疑,最终还是将材料推到了他的面前:“按规定,举报人的信息是需要隐去的。但考虑到你的情况非常特殊,我破例让你看一眼。但你必须保证,不能将举报人的信息外泄,这是纪律。”

严川急切地拿起那几张纸,目光飞快地扫视着。举报信是手写的,字迹工整,信中详细列举了他们在墨尔本的大致居住区域,他和他妻子的工作单位,甚至连儿子严诺就读的学校都写得一清二楚,显然举报人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。

然而,当他的目光落到信件末尾那个签名上时,他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,瞬间僵住了。手中的那几张纸,轻飘飘地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,散了一地。

他瘫倒在椅子上,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荒谬。

旁边的陆媛见状,心中一紧,连忙蹲下身去捡拾散落的纸张。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,她也彻底愣住了,手中的纸张再次掉落在地。她缓缓抬起头,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失魂落魄的丈夫,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

“怎么会是……他?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08

举报信末尾的签名,笔锋刚劲有力,是严川再熟悉不过的笔迹。

——严峰。

他的亲弟弟。

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,狠狠烙在严川的视网膜上,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。他无法理解,也无法相信。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,会把唯一的苹果分他一半的弟弟;那个在机场送别时,叮嘱他万事小心的弟弟;那个与他血脉相连,本应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实后盾的弟弟,竟然会用如此决绝和阴狠的方式,在背后捅了他一刀。

为什么?

无数个为什么在严川的脑海中疯狂翻滚,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。是为父母的赡养问题?是为了老家的房产?还是因为嫉妒他们一家的“成功”?他想不出任何一个足以支撑如此恶劣行径的理由。

“严先生?你没事吧?”王副所长的声音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。

严川猛地回过神,他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内心的狂涛骇浪,捡起地上的举报信,指着那个签名,声音沙哑地问:“王所长,这份举报信,你们核实过真实性吗?有没有可能,是有人冒充我弟弟的名义?”

王副所长摇了摇头,指着卷宗里的另一份文件说:“这是我们当时的工作记录。我们的户籍警官在接到举报信后,按照规定,拨打了举报信上留下的联系电话进行核实。接电话的正是严峰本人,他亲口确认了举报内容属实,并且提供了你们在澳洲的部分生活细节作为佐证。整个通话过程,我们都有录音存档。”

最后一丝幻想被无情地击碎。

严川闭上眼睛,感到一阵天旋地转。陆媛扶住他的胳膊,手心冰冷。儿子严诺站在一旁,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困惑,他显然也从父母的反应中,猜到了那个残酷的答案。

“我……我要给他打电话。”严川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他掏出手机,颤抖的手指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。

电话接通了,听筒里传来严峰熟悉的声音:“喂,哥?”

“严峰!”严川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名字,他所有的愤怒、背叛感和痛苦,都凝聚在这两个字里,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你为什么要举报我们?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,你要用这种方式来毁了我们!”

电话那头的严峰沉默了片刻,随即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,语气复杂而疲惫:“哥,你先别激动。这件事,我在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跟你说不清楚。我这么做,也是……也是为了爸妈好。”

“为爸妈好?”严川觉得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,“为爸妈好,就是注销你亲哥哥全家的户籍,让我们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吗?”

“总之,你先回来一趟吧。”严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固执,“回宁波老家,我们当面谈。到时候,你就什么都明白了。”

说完,严峰便挂断了电话,留下严川对着忙音,心中的怒火与困惑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他牢牢困住。

09

第二天一早,严川一家三口便租了一辆车,驱车从杭州赶往宁波的老家。

一路无话。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。严川紧握着方向盘,手背上青筋毕露,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。陆媛则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,眼神空洞。严诺坐在后排,懂事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四个小时后,车子驶入了那个他们既熟悉又感到陌生的村庄。老宅还是记忆中的样子,青瓦白墙,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。

严峰早已等在门口,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,眼窝深陷,比几年前视频里看到的要苍老许多。

看到严川下车,严峰的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低声叫了一句:“哥,嫂子。”

严川没有回应,他绕过严峰,径直走进堂屋。父母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,看到他们进来,脸上露出了久别重逢的喜悦。

“阿川,媛媛,诺诺!你们可算回来了!”母亲颤巍巍地站起来,想要上前迎接。

“爸,妈。”严川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悲伤。

简单的寒暄过后,严川终于忍不住,他将目光转向跟进来的严峰,开门见山地问:“现在,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吧?”

父母显然还被蒙在鼓里,不解地看着两个儿子。

严峰沉默地从里屋搬出一张小凳子,让严川坐下,然后自己也坐下,这才缓缓开口,讲述了一个让严川和陆媛感到匪夷所思的故事。

原来,在他们一家移民澳洲后不久,父母的身体就接连出现了状况。先是母亲那次意外摔倒,接着是父亲的糖尿病急剧恶化,一度引发了并发症,住进了重症监护室,差点没抢救过来。

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严峰心力交瘁,他带着父母跑遍了宁波和上海的大医院,但效果始终不佳。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,经村里一个远房亲戚的介绍,他认识了一位在当地名声赫赫的“风水大师”——玄真道长。

那位玄真道长来到家里看了一番后,当即断言,严家的风水出了大问题。问题就出在严川一家身上。他说,长子是一家香火和气运的根基,严川举家远迁海外,相当于把严家的“根”给拔走了,导致祖上的风水根基动摇,气运断绝,所以家里的老人才会厄运缠身,百病丛生。

“道长说,”严峰的声音低沉,眼神里还残留着当时的恐惧,“唯一的破解之法,就是用‘斩断尘缘’的大法力,把你们和这片土地的联系彻底切断。他说,户籍是国家文书,有官方气运加持,只要注销了你们的户籍,就等于在法理上斩断了你们远走的念头,断了你们在海外的‘根’,这样你们的气运就会回流,家里的风水才能重新稳固,爸妈的身体才能好转。”

听到这里,严川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。他不敢相信,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,自己的亲弟弟,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竟然会相信如此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。

“所以,你就信了?你就真的去举报了我们?”严川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
严峰痛苦地闭上眼睛,点了点头:“哥,当时爸在医院里生死未卜,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。道长说得有鼻子有眼,还举了很多例子,我……我只能选择相信他。而且,说来也怪,就在我举报之后没多久,爸的病情真的就奇迹般地稳定下来了。”

严川震惊于弟弟的愚昧,但多年在新零售行业摸爬滚打练就的敏锐直觉,让他立刻察觉到事情绝非这么简单。这个“玄真道长”的出现太过巧合,其说辞更是漏洞百出,充满了精心设计的心理暗示。

他隐约感觉到,在这场看似荒诞的家庭悲剧背后,似乎隐藏着一只看不见的黑手。

10

接下来的几天,严川暂时将户籍的事情搁置一旁,专心陪伴在父母身边。他带着他们去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,并咨询了杭州的专家,重新调整了治疗方案。

在与弟弟严峰的几次深入交谈中,他了解到,那位“玄真道长”不仅为他指点了“迷津”,还以“做法事”、“请灵符”等名义,先后从严峰手里拿走了将近二十万元。

这笔钱,几乎是严峰这几年的全部积蓄。

严川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。他断定,这绝不是简单的封建迷信,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、针对他家庭的骗局。

他决定展开调查。一方面,他要为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,恢复户籍;另一方面,他必须揪出幕后的黑手,他要知道,到底是谁在处心积虑地要毁掉他的人生。

在妻子的支持下,严川开始了行动。他首先利用自己精通的市场分析和数据挖掘能力,在互联网上搜集一切关于“玄真道长”的信息。然而,结果却是一无所获。这个名字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,在任何道教协会或正规的宗教场所,都查不到此人的登记信息。

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:此人是个骗子。

随后,严川让严峰详细回忆了与玄真道长接触的所有细节,包括他的相貌、口音、以及收款的账户信息。

严峰提供了一个银行账号。严川立刻通过自己在银行工作的老同学,对这个账户进行了侧面的调查。调查结果让他心头一震:这个账户的开户人姓张,是一个有多次诈骗前科的惯犯。更关键的是,在严峰汇入那二十万之后不久,这笔钱就被迅速转移到了另一个公司的对公账户上。

当老同学将那个公司的名字告诉严川时,严川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
那个公司的名字叫做——“杭州启航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”。

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,正是他移民前在电商平台的死对头,那个曾经想方设法将他排挤出局的副总裁——王浩。

刹那间,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。一幕精心策划的、阴险毒辣的复仇大戏,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。

这根本不是什么家庭矛盾,也不是什么风水问题,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商业报复!

11

当晚,严川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了陆媛。

陆媛听完后,脸色煞白,久久没有说话。她似乎也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之中。

“媛媛,你怎么了?”严川敏锐地察觉到妻子的异样。

陆媛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下定决心,坦白了一个隐藏在她心底长达四年的秘密。

“严川,其实……当年我之所以那么坚决地主张移民,除了为了诺诺的教育,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。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那个王浩,他不是个好人。”

陆媛告诉严川,当年他在公司负责一个核心的“新零售智慧供应链”项目时,因为坚持技术原则和数据安全,拒绝了王浩提出的利用项目漏洞,为他自己关联的公司输送利益的无理要求。从那以后,王浩便视他为眼中钉。

“他不仅在工作上处处给你使绊子,”陆媛的眼眶红了,“他还……他还私下里找过我好几次。用非常龌龊的言语骚扰我,甚至威胁我,说如果我不劝你主动退出那个项目,他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,让你在杭州待不下去。”

严川闻言,如遭雷击。他一把抓住妻子的肩膀,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形:“他威胁你?他骚扰你?这么大的事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!”

“我怎么告诉你?”陆媛的泪水终于决堤,“你当时正为了那个项目焦头烂额,我不想让你再分心。而且,我害怕。我怕告诉你之后,以你的脾气,会直接去找他拼命,那样只会落入他的圈套。所以……所以我才想到了移民。我想,只要我们走得远远的,离开这个是非之地,就可以彻底摆脱他。”

严川的心中,愤怒、心疼、自责、悔恨,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几乎要将他吞噬。他紧紧地抱住妻子,声音哽咽:“对不起,媛媛,对不起。是我没用,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这个家。”

他终于明白,他们整个家庭的命运轨迹,竟然是因为一个他毫不知情的险恶阴谋而被迫改变。王浩,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魔,即使在他们远走他乡之后,依然没有放过他们。他利用了严峰的孝心和愚昧,借刀杀人,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斩断他在国内的根,让他永无翻身之日。

夫妻俩一夜无话,但他们的心,却前所未有地紧紧贴在了一起。第二天,他们的眼中不再有迷茫和痛苦,取而代代的是复仇的火焰。

12

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链,又有了妻子这个最关键的人证,严川知道,反击的时刻到了。

他没有选择立刻报警。王浩为人狡猾,如果打草惊蛇,很可能会让他销毁证据,甚至反咬一口。他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。

严川首先联系了那位假扮“玄真道长”的张姓骗子。他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,拿到了此人的联系方式和藏身之处。

在一个雨夜,严川独自一人找到了位于城中村一间阴暗出租屋里的“道长”。面对突然出现的严川,以及严川手中那份打印出来的、他与王浩公司资金往来的银行流水,这位“道长”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。

在严川的软硬兼施之下,他不仅全盘托出了受王浩指使,设计欺骗严峰的全部过程,还同意作为污点证人,指证王浩。严川用手机录下了全部的对话过程。

至此,所有的拼图都已完成。

第二天,严川拨通了王浩的电话。

“王总,别来无恙啊。”严川的语气平静得可怕。

电话那头的王浩显然吃了一惊,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,假惺惺地笑道:“哎呀,这不是严总监吗?听说你早就移民澳洲,享受人生去了,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?”

“我回来了。”严川淡淡地说,“有些旧账,我想我们有必要当面算一算。今天下午三点,西湖边的青藤茶馆,我等你。如果你不来,我想,纪委和公安局的同志,可能会对你更感兴趣。”

说完,严川便挂断了电话。他知道,王浩一定会来。

13

下午三点,西湖边的青藤茶馆,烟雨蒙蒙。

王浩独自一人如约而至。他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,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

“严川,好久不见,风采依旧啊。”王浩在他对面坐下,故作轻松地说道。

严川没有理会他的客套,直接将一个U盘推到他面前:“这里面,有你和那个姓张的骗子所有的通话录音,有你通过空壳公司给他转账的全部记录,还有我妻子关于你当年如何威胁她的证词。王浩,你的游戏结束了。”

王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慌。但他很快又强作镇定,冷笑道:“严川,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。就凭这些东西,你想扳倒我?你太天真了。”

“天真的是你。”严川的目光冷冽如刀,“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,但你忘了,互联网是有记忆的。你做的每一件事,都会留下痕迹。你低估了一个做市场的人,对数据和线索的追踪能力。”

就在这时,茶馆的门被推开,几名身着警服的警察走了进来,径直走向他们的茶座。为首的,正是西湖区派出所的王副所长。

“王浩,你涉嫌诈骗、诽谤、寻衅滋事,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。”王副所长向他出示了拘传证。

王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川,又看了看警察,最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

14

王浩和张姓骗子被绳之以法,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。

这起离奇的“户籍注销案”背后的真相,也随之公之于众,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各大媒体争相报道,标题耸人听闻——《商业恶斗牵出风水骗局,孝子愚昧致亲兄无家可归》。

在警方的协助和事实澄清下,严川一家的户籍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。西湖区派出所为他们恢复了户籍,并重新办理了身份证。

拿到崭新的身份证的那一刻,严川百感交集。这薄薄的一张卡片,承载的不仅仅是身份,更是他与这片土地无法割舍的联系和归属感。

15

尘埃落定后,严川带着妻儿再次回到了宁波老家。

在父母的病床前,严峰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严川面前,泪流满面:“哥,我对不起你,对不起嫂子和诺诺。我真是鬼迷心窍,差点就毁了我们这个家。你打我吧,骂我吧,我绝无怨言。”

严川默默地将他扶了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轻声说:“都过去了。你也是被人利用,是受害者。我们是一家人,血浓于水,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。”

父亲拉着两个儿子的手,老泪纵横:“家和,才能万事兴啊。”

经此一役,兄弟之间的隔阂虽然无法立刻完全消除,但那份断裂的亲情,正在慢慢地重新弥合。

16

经历了这场人生的大起大落,严川一家站在了新的十字路口。

是返回墨尔本,继续那份安稳优渥的生活,还是留在这片曾经让他们遍体鳞伤,却又充满无限机遇的故土?

他们最终选择了后者。

严川深刻地反思了自己过去对家庭的疏忽,也重新认识了这片土地的复杂与活力。他决定留下来。

凭借他多年在新零售领域的深厚积累和敏锐的市场洞察力,以及妻子陆媛在国际艺术教育领域的专业背景和人脉,夫妻二人一拍即合,在杭州创办了一家专注于“新零售品牌出海”与“国际艺术教育交流”的咨询公司。

他们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海外资源,转化为独特的创业优势,致力于帮助更多的中国品牌走向世界,也帮助更多的中国孩子接触到国际化的艺术教育理念。

公司开业那天,阳光明媚。严川站在自己崭新的办公室里,眺望着窗外钱江新城的璀璨灯火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豪情。

他不仅夺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尊严,更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,找到了新的人生坐标和事业价值。

这,才是真正的回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