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根成:珍藏了三十一年的记忆

保存了三十一年的回忆

文章是李根成写的。

2025年2月22号,我再次中招了“新冠”。脑袋热得发烫,嘴里干得像着火,腰和背都疼得不行,只能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休息。到了第二天,虽然感觉好点儿了,但全身还是没力气,就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玩手机。突然,我看到一篇文章说“想念张魁老将军”,才知道原来宁夏军区原来的参谋长张魁少将,在2月19号因为生病去世了。这个消息让我心里猛地一紧,不由自主就想起了31年前,我和张魁将军之间的那些往事。

1993年秋天,部队进行了大规模的精简调整,我所在的兰州军区守备师被解散了,和我当年从河南老家一起来到宁夏服役的100名战友,都得提前离开部队。因为我在团里负责新闻报道,算是“重要人才”,所以被临时调到了宁夏军区通信站,离开了原来的守备师炮兵团。可到了年底,老兵们退伍的时候,我这个在新单位里算“编外人员”,又不会通信技术的家伙,也只能准备回家了。入伍前,我爸已经得了肺癌晚期,他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在部队能有出息,不用回老家种地。那年西北的冬天冷得要命,雪也是我三年兵役里下得最大的一次。我本来就是个感性的人,那时候心情差到了极点,整天胡思乱想,晚上也睡不着觉。

我之前的烦恼真是多余。后来才知道,在我为了自己未来吃不下饭、睡不着觉那会儿,在那个大家都信赖组织、依靠组织、一切都交给组织的时代,组织正明智地为部队建设挑选合适的人才。因为我的调动命令是去宁夏军区通信站,那是司令部管的地方,但我想留的宁夏军区政治部宣传处特意为我写了个报告,提交给了当时的宁夏军区政委王永正、参谋长张魁、政治部主任杨金岭这三位将军审批。就这样,在三位将军的一致同意下,我这个没什么大成就的普通士兵被特别留了下来。因为这事儿,1993年12月7日的兰州军区报纸《人民军队》和解放军报的《新闻与成才》还专门报道了“三位将军留住一个小兵”的故事。

柳青曾说过这么一句话:“人生路漫漫,关键时候就那么几步,特别是年轻的时候。”我真是太幸运了,90年代初考大学比现在考公务员还难,而我高中时偏科,却幸运地选了参军这条路。更幸运的是,我来到了风景如画的塞上江南服役,在宁夏军营里还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关怀和帮助。我的人生就像军营边那条黄河,虽然曲折蜿蜒,历经坎坷,但最终还是顺利地流向大海。现在想想,在宁夏军区当义务兵的那一年多,我除了极少数时候在会场远远见过三位将军外,从没和他们近距离接触过,更别说说话了。可他们在忙军区的军事大事时,还特意为我这个小人物批了次示。

31年后的今天,我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以前的报刊剪贴本,再读那些老文章,心里顿时暖洋洋的,眼泪一下子就湿润了眼眶。过去的事儿并没像烟一样散去,31年前的点点滴滴就像放电影一样,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脑海里,让人难以忘怀。这31年过得可真快,我从当年那个20岁的小伙子,变成了现在50多岁满脸皱纹的大叔,而当年精神抖擞、身姿挺拔的张参谋长,也已经离世了。时间过得真快,人和事都变得让人感慨万分。

将军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巨大力量。对那三位身居高位的将军而言,那次批示或许只是小事一桩,但对我来说,却是我人生路上最关键的转折点,没有之一。多亏了王政委、张参谋长、杨主任这三位将军当年的点头,我才得以保留资格,并在第二年顺利考入南京政治学院的新闻系。在父亲离世那年,他欣慰地看到了我捧上了军官的铁饭碗。军校毕业后,我机缘巧合下离开了宁夏军区,来到了中国最南端的广东湛江市,加入了海军南海舰队的舰艇部队。可我的心,却像是深深扎在了贺兰山下,时常想起,永生难忘。这段经历,就像一颗璀璨的珍珠,被我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最深处,历久弥珍,从未向人展示过。

31载光阴里,不论是在南海西沙守岛、南沙巡航,还是远赴太平洋、印度洋搞训练、访友国,就连那长达10个月在亚丁湾、索马里海域为中国海军护航的重任,无数个寂静夜晚,望着起伏不定的广阔海面,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31年前的那个寒冬,心里满满都是对遥远西北军营的深切怀念,还有那些让人亲近、喜爱、尊敬的领导和战友们。虽然我未曾被那三位统率千军万马的将领记住模样,但他们的一言一笑,早已深深印刻在我的心里。

今天,听说张魁将军已经离世,回想起31年前他给的批示,我心里激动得睡不着。在“阳”了的状态下,我敲打着电脑键盘,胡乱写下了上面这些话。这既是对当年军队生活的回忆,也是对张将军深深的缅怀。

李根在2025年2月23日半夜时分就成了。